打印

[架空历史] 国色生枭(12月26日 更新至“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”)

0
  第一三七一章 天山雪莲


  楚欢心下好奇,接过信签,拆开了看,信笺之上,并无几个字,干脆利落:“恭祝大喜,聊表寸心。”只是这落款却是让楚欢眼睛一亮,竟豁然写着“罗多”二字。

  楚欢实在想不到,罗多竟然在这个时候,送来了贺礼。

  一直以来,罗多神龙见首不见尾,楚欢也从来不知道他踪迹,他出现的突然,往往消失的也是十分突然,这时候突然间就送来贺礼,还真是让楚欢措手不及。

  “那孩童没有说其他的?”楚欢立刻问道。

  祁宏摇头道:“并无说其他,只说有人给他一两银子,将东西和信笺送过来,再无其他话。”

  楚欢叹了口气,他知道罗多为人古怪,神神秘秘,不喜在人前出现,既然此番是让人送东西过来,那就是没有打算亲自出现,他若不想露面,自己也是难以找寻。

  心下却又是想着,原来罗多竟然已经出现在西北,甚至对自己的事情了若指掌。

  他伸手拿过木盒子,打开了盒子,却见到里面又是一个白玉制作而成的精致小盒子,莹莹泛着光芒,打开来,却瞧见里面竟是一朵白莲花,正在好奇,旁边尚未离开的范玄瞧见,失声道:“这是……这是雪莲……!”

  “雪莲?”楚欢一怔,果见到那白莲花通体雪白,还真如同白雪制作而成。

  范玄道:“楚督,这是天山雪莲,天山道西边的大雪山,最高峰巅,据说生长着这样的雪莲,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,只是这雪莲极其难得,不但生长在最高峰巅,而且数量稀少,深藏在积雪之下,莫说没有几个人有能耐登上天山峰巅,就算登了上去,也没有人能待上多久,就更别提可以在天山之上找到这种雪莲了。”

  楚欢知道,天山道西部,是一座大山脉,终年积雪,那是一处独特的地方,山脚下即使到了春天百花盛开,可是山峰之上,却永远堆积着不化的积雪。

  最壮观的景象,就是在夏天之时,站在绿茵茵的天山脚下的草场处,仰望着高耸入云白皑皑的天山峰巅。

  越往高去,积雪便越厚,温度就越低,而气压也就越低,楚欢很清楚,在当前的技术水平下,没有先进的设备,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支撑到天山之巅,能够登上天山巅峰的,只能是绝顶的武道高手。

  雪莲生长在天山之巅,却并不像鲜花一样到处盛开,而是隐藏在积雪之下,数量稀少,若是运气不佳,即使是绝顶高手登上峰巅,真的能在峰巅的气压之下撑上三五日,也未必能找到一颗雪莲,但是运气好的,或许上去几个时辰,就能机缘巧合得到雪莲,只是这种运气当然不可能常见,能上山的人本就不多,既能上山运气又好的,那更是少之又少,所以天山雪莲在世间那是极其珍贵之物,可说是千金难求。

  他想不到,罗多竟然给自己送来了一朵天山雪莲。

  天山雪莲的药效固然厉害,但是对于修行武道之人来说,看中的确实天山雪莲对于习武的帮助,许多武道高手修炼内气,往往因为自身的修行未到或者修炼的方法不对,导致身体想要打通的经脉无法打通,在武道之上,就难以得到突破,甚至于有些人因为方法的错误,出现经脉紊乱致使残废的严重后果。

  许多的武者,往往就因为身体某一处的经脉无法冲破,武道修为就永远难以得到提升,一生都达不到武道的高度。

  但是天山雪莲对武者最大的帮助,就是在服用天山雪莲的一定时间之内,让整个体内的经脉可以得到舒缓,往往一些根本无法突破的经脉,可以借助于天山雪莲的帮助,在瞬间完成突破,从而达到一个新的高度,也正因如此,天山雪莲曾经一度成为武者们趋之若鹜的绝世珍宝。

  只可惜能够登上天山最高巅的,凤毛麟角,而且真正的绝顶高手,其武功已经十分了得,往往对自身的经脉控制自如,用不上天山雪莲,所以真正的绝顶高手,很少花时间在天山之巅找寻雪莲。

  此刻这价值千金世间罕见的雪莲,却被罗多当做贺礼送过来,楚欢虽然没有见过这真正的天山雪莲,但是对天山雪莲慕名已久,更知道它的作用,心下一阵感激,知道罗多武功高强,乃是世间罕见的绝顶高手,只是他即使登上天山,要找到雪莲,那也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。

  他准备大婚,也不过个把月钱才开始交给范玄去筹备,而且还没有大张旗鼓,实在不知道罗多是知道了音讯,特意前去找了雪莲来,还是罗多身上早就珍藏了这颗雪莲,在这时候拿出来送给自己,如果是前者,那么罗多最近一段时间,必然就是在西北一带活动。

  合上盒子,楚欢脑中却是想到一个关于天山雪莲的传说,正如人们所言,雪莲可以帮助武者打通身体的经脉,同时它也可以帮助修复甚至已经瘫痪的经脉,按照传说,天山雪莲可以治愈残疾,他立时便想到了有腿疾的裴绩。

  裴绩的右腿残疾,十分不便,楚欢平日和裴绩谈话之时,当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,对于裴绩的腿疾,从来不曾谈起过,并不知道裴绩腿疾的真正原因,但是此刻有天山雪莲在手,心下暗想,如果传说属实,却也不知道这天山雪莲是否可以医治裴绩的腿疾。

  其实他心里隐隐明白,罗多送天山雪莲过来,恐怕是大有深意。

  罗多传授楚欢《龙象经》,而楚欢在武道之上,却是天赋异禀,有着惊人的天赋,同时楚欢的运气也确实极好,短短三年时间,依然是突破了《龙象经》的四道,照轮、浮尘、净土和宝象四道,都已经完成,楚欢如今开始修炼的是《龙象经》的第五道大严道。

  在突破净土道之后,楚欢达到罗多曾说的气如虹、骨如钢、皮如棉的境界,那时候罗多就曾对楚欢说过,虽然前三道突破,但是后面的修炼,必将艰苦无比,或许数年十数年也能以突破一层,楚欢知道罗多自己便是修炼《龙象经》,他所言必然不假,那时候心里就有了心理准备。

  只是他和罗多当时都没有想到,楚欢身边有素娘这样的绝世人鼎,稀里糊涂之中,楚欢竟是在素娘的身上突破了宝象道,本来这一道想要突破,绝非易事,但是楚欢的运气实在太好,宝象道突破的最为容易,前后甚至只花了几个月时间。

  但随后开始修炼大严道,楚欢就知道真正的困难来临,每次修炼之时,不但会感觉到脑袋有一种欲裂之感,而且冲击大严道所代表的阳维脉之时,楚欢就感觉自己身体内的劲气就像孤零零的一匹马,而阳维脉则像一座用钢铁铸成的大门,这匹马一次又一次冲上去,却是头破血流,根本无法撼动那扇铁门分毫,阳维脉直到如今,也没有被《龙象经》修炼出来的劲气所打通。

  《龙象经》的第一道照轮道,就是聚气的过程,通过照轮道,楚欢拥有了存之于体内的龙象之气,此后的修炼,就是用这道劲气冲击经脉的过程,如今大严道的修炼,楚欢只觉得有心无力,在阳维脉面前,他只感觉自己的劲气虚弱的可怜,心中甚至怀疑,虽然前面修炼的速度极快,甚至超出了罗多的预料,但是在大严道这一关,自己或许再修炼十年,恐怕也无法突破。

  楚欢猜想罗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突破了宝象道,或许在罗多看来,自己还正在努力突破宝象道,此番送来雪莲,楚欢隐隐觉得罗多是否想要用这颗雪莲,帮助自己突破宝象道?

  如果是这样,自己将雪莲送给裴绩,恐怕就违了罗多的苦心。

  不过心中却又想,罗多想用雪莲帮助自己突破宝象道,但是自己已然突破了宝象道,那么也达到了罗多的希望。

  虽说留下雪莲,很有可能在雪莲的帮助下,突破大严道,但是这却并非绝对,雪莲虽然有极大的效用,但却不是仙丹妙药,楚欢相信罗多也不敢保证雪莲就能够帮助自己突破大严道,否则若是雪莲可以帮助武者突破任何一道经脉,罗多大可以继续在天山找寻雪莲,尔后通过雪莲完成《龙象经》的修炼。

  据楚欢所知,便是罗多,现如今也并未完成《龙象经》八道的修炼。

  雪莲不能确保自己修成大严道,倒不如送给裴绩,治他的腿疾,相比起突破大严道这种高难度的武道修炼,或形愈裴绩的腿疾可能性更大。

  他若有所思,忽听得耳边传来声音:“楚督,楚督……!”楚欢这才回过神来,见范玄正看着自己,知道自己一时失态,关好木盒子,笑道:“范主事,一切就按照商量的办,朔泉城的治安,本督会派人注意,明天城内的各司衙门就早半个时辰出衙门,在总督府摆上十几桌,也不要太过惊动,至若几位新娘子,等各府中午的酒宴结束,便即上轿子送过来。”

  “楚督,按照风俗,素娘夫人应该是八抬大轿,其他都是六抬大轿,这应该没问题吧?”范玄小心翼翼问道。

  楚欢想了一下,才微笑道:“一切按照这边的风俗办,我现在是西北的新郎官,她们也都是西北的新娘子。”

  范玄这才领命,退下去准备,等范玄退下,楚欢这才吩咐祁宏去将裴绩找寻过来。

TOP

0
  第一三七二章 三族争锋


  裴绩过来的时候,还以为楚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量,到得厅中,楚欢已经含笑请裴绩坐下,裴绩问道:“二弟,明日就是大婚,可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地方?这一下子几个姑娘入门,凡事都要琢磨的细一些,如今三位姑娘都已经算是几大家族的义女,这都是要脸面的人,咱们粗心大意不要紧,可莫让人家因为咱们的疏忽挑出礼来。”

  眼见大婚将至,李夫子终究还是没能在大婚之前赶到,裴绩作为楚欢的结义兄长,有些事情,自然是当仁不让。

  楚欢笑了笑,拍了拍桌上的盒子,微笑道:“大哥,这是送你的礼物。”

  裴绩一怔,笑道:“是你大婚,不是我大婚。而且我这穷光蛋也拿不出什么厚礼,怎地你到反过头来送礼给我?”

  “你先打开!”楚欢含笑道。

  裴绩见楚欢笑的古怪,倒也有些奇怪,打开了木盒子,里面放着一只玉盒,抬头看了楚欢一眼,楚欢指着玉盒道:“再打开!”

  裴绩心下好奇,取出玉盒,放在手心,打开来看了一眼,立时道:“这是……天山雪莲!”他见多识广,自然一眼就认出这雪莲。

  “正是。”楚欢笑道:“这就是世间难求的天山雪莲,大哥,现在这雪莲就是你的了。”

  裴绩关上玉盒,放进木盒子,皱眉道:“二弟,你这是要做什么?你可知道天山雪莲的价值?”

  楚欢笑道:“兄弟之间馈赠礼物,莫非还要论价值?”

  “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裴绩眼中倒还是显出一丝震惊之色,“二弟,天山雪莲,正如你所言,世间罕有。这是生在天山之巅的奇物,多少人想得而得不到,便是手握千金,也没有地方买去的。”顿了顿,肃然道:“你怎地有这样的东西?”

  楚欢叹道:“是一位故人送来的厚礼,礼物在这里,人却没了踪迹。”

  “此人当真是了不得。”裴绩点头道,却不多问,只是道:“既然是友人相赠,你就好好保存,这雪莲的作用,你若不明白,可以翻阅医术找寻,前朝的《金略药医》,最后一章,就有对天山雪莲的专门介绍……!”

  “不必去看。”楚欢微笑道:“东西已经是大哥的,大哥知道怎么用就好。”

  裴绩本是一个做事干脆的人,但此刻却依然摇头,“这东西便是为兄,那也不能收的。二弟,你习练武功,若是有这雪莲相助,必然会在武道之上更进一层。即使不用来习武,收藏起来,或许有朝一日,也能用上。”

  楚欢收起笑容,正色道:“大哥,你的腿疾,说到底,不是骨骼的原因,而是经脉之故,这雪莲最大的作用之一,就是能够恢复经脉的生机,让经脉枯木逢春,我想过了,如果服下这雪莲,你这腿疾,只怕就可以痊愈。”

  裴绩摇头苦笑到:“这是顽疾,不会治愈的,如此贵重的东西,用在一条腿上,实在是暴殄天物……!”顿了顿,才道:“我与医圣张一阳是故交,他的医术,你也是见识过的,连他那等本事,也是无计可施,不会因为一颗雪莲就会改变。“

  楚欢摇头道:“医圣妙手回春,但是常言道的好,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如果没有真正的良药,有些病症,医圣只怕也是医治不了。这天山雪莲,却正是医治经脉的奇物,只要找到医圣,有了雪莲,他自然可以治愈大哥的腿疾。”

  裴绩还是摇头道:“我已经习惯这样,不需要雪莲。二弟,将雪莲收好,此事不必再提!”

  “既然如此……!”楚欢拿过玉盒,竟是走到一旁的火炉边上,看向裴绩,道:“对我而言,大哥的腿疾,比什么都重要,如果雪莲不用在大哥的腿上,那就再无价值,还不如丢下火中,一把火烧掉!”

  裴绩苦笑道:“二弟,你……你又何必如此,这雪莲如此宝贵,即使我真的接受,也未必有用,白白浪费!”

  “试一试,总比不试的好。”楚欢道,“大哥,我的为人,你应该清楚,我做事情,说到做到。”将那玉盒放在火炉上,只要一松手,便要落进火炉之中。

  裴绩长叹一声,道:“既是如此,你先留着,等我瞧瞧应该如何使用这雪莲。”

  楚欢听裴绩答应,这才笑起来,走过来,将玉盒塞到裴绩手中,笑道:“已经是你的东西,我可不收着。你都说了,天山雪莲,宝贵至极,我怕放在身边,连觉都睡不好。”

  “你睡不好觉,将雪莲给我,在我手中,我难道又能睡好?”裴绩摇摇头,眼眸子深处,却是显出感激之色。

  “你是大哥,这些事情,你就多担待。”

  ……

  ……

  一日时间,转眼即过,朔泉城只要稍微有些档次的酒楼,都已经被通通包下,这当然是苏钱洪三家的大手笔。

  苏老太爷是最早与礼部司进行接触,早早确定琳琅要从苏府出门,按照西北的风俗,闺女出嫁的时候,女方会邀请亲朋好友前来参加酒席,酒席过后,在亲朋好友的瞩目下,新娘子才会登上男方派来的花轿,一路吹吹打打回到男方家中,而男方在晚上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晚宴。

  对女方家族来说,中午的这一顿酒宴,自然是十分重要。

  苏家如今依然是西关道最大的家族,在苏老太爷而言,琳琅本就是苏家的闺女,而且在苏家落难之时,是琳琅收留苏家老小,伺候苏家能够东山再起,也正是因为楚欢帮忙,如今自家的闺女要嫁给西关道总督,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,都是苏家十年难得一次的大事,所以确定婚期之后,苏老太爷第一时间将朔泉城内最大的四家酒楼全部包圆,非但如此,稍低一些档次的酒楼,也有不少被苏老太爷定了下来。

  等到钱家和洪家认了义女,欢天喜地准备婚事的时候,却突然发现,他们要去预定酒楼,酒楼却都已经被苏家所占。

  对外而言,西关七姓和西关的大小士绅是一体,但是在内部而言,各大家族自有各大家族的颜面,钱家家主钱伯夷和洪家家主洪胜涛二话不说,一同到了苏府,一开始还是有说有笑,希望老太爷认出两家酒楼来,苏老太爷装聋作哑,啰嗦半天,没有松口的迹象。

  洪胜涛性子急,当场发飙,声称要是老太爷不让出酒楼,他派人到四家酒楼各放一把火,烧了酒楼,大家一个都轮不上。

  老太爷依然是装聋作哑,最后还是钱伯夷再三劝说,又劝说洪胜涛一起说了无数好话,这才让老太爷松口。

  只是随即三人又为道路争吵起来。

  三家府邸不在一起,分散在城中,相较而言,林黛儿所住的钱家,距离总督府最近,老太爷的苏家府邸次之,洪家最远。

  但是三家都在朔泉东面,所以到最后往总督府去,都会走上同一条街道,那是朔泉的正街明泉街,老太爷慢条斯理地分析过后,提出来酒楼可以让,但是为了避免到时候争道,所以这时间上要区分开,要有个先来后到。

  洪胜涛距离最远,老太爷这般说,立马赞成,可是两句话过后,再次翻脸,按照老太爷的意思,楚欢和琳琅是早就定下了终身,所以第一个到总督府的,当然就应该是琳琅,所以其他两家必须在琳琅的送亲队伍走过之后,才能进入明泉街。

  洪胜涛自然是不可能答应,素娘是楚欢的正方,是要八抬大轿,他声称从没有见过八抬大轿给六抬大轿让路的道理。

  钱伯夷语气虽然温和,但是却也坚持,虽然琳琅与楚欢早已经约定终身,素娘又是正妻,但是林黛儿却已经为楚欢生下了孩子,这当然是由林黛儿的送亲队伍第一个进入明泉街。

  三位家主,各不相让,到了后来,干脆不欢而散。

  等钱洪二人离开,老太爷立刻召来族人,令他们做好准备,只怕送亲之时,少不得一场纷争。

  到了大婚这日,老太爷终究还是讲道理,让出了两家大酒楼,钱洪两家一人一家,苏家占两家,各大家族,少不得将亲朋好友全都请过来。

  只是有些情况,却是让朔泉附近的士绅们十分为难。

  苏钱洪三家,那都是西关的豪门大族,西关大小士绅,与这三家关系都是不错,三家亲事凑在一起,都是在同一时间举办酒席,去了这家,得罪了那家,去了那家,得罪了这家,实在没有法子,许多士绅只能往每家各派一人,而各士绅的家主却都托病不能出席,否则即使没家派人,若是家住出来,依然分不清楚。

  于是乎,在楚欢大婚这一日,朔泉城便有许多家族的家主在同一时间患病。

  总督府那头,当然也是早早准备,派出了三支迎亲队伍,仇如血率领一支队伍迎娶琳琅,祁宏带领一支队伍迎娶素娘,孙子空则是带领迎亲队伍,直奔钱府,迎娶林黛儿。

  楚欢一起从简,不想搞得太大动干戈,但是总督府的意思,却不等于三大家族的意思,虽然派出的迎亲队伍并不浩大,但是各府却都准备好了浩大的送亲队伍,对于三大家主来说,酒楼的酒宴,已经不是重点,重点在于谁的花轿第一个登上总督府。

  按照西北的风俗,无论新娘子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,哪怕是普通老百姓家的闺女,出阁的时辰,都必须过了午时,进入末时才能出门。

  所以亲朋好友必须在末时之前结束酒宴,云集府邸,末时一到,立刻出门。

  苏家这头,送亲队伍的头儿是苏家七夜苏仲彦,得到苏老太爷的吩咐,在末时之前,不管酒宴是否结束,参加苏家酒宴的宾客,必须在末时之前聚集在苏府外,而轿子停在正门外,在末时到达之前,就必须将琳琅背到府门前,踩着点,只要末时一到,立刻上轿,然后有多快就跑多快,一定要赶在其他两家之前先进入明泉道。

  他倒不担心洪家,洪家离得远一些,就算跑,那也快不过自己这边,倒是钱府距离最近,只是路途相差也不算太远,只要这边的脚力快一些,未必不能赶在钱家之前进入明泉道,事先老太爷更是亲自嘱咐琳琅,送亲之时,因为要抢速度,可能要受一些颠簸,让琳琅无论如何也要委屈忍耐一下。

  琳琅哭笑不得,可是心里却也清楚,老太爷这也是为了家族争面子,作为苏家家主,老太爷将苏家的颜面和名誉看的极重,知道老爷子的心思,只能遵从。

  迎亲的队伍,其实早早就赶到了苏府,老太爷请了仇如血过去,少不得给迎亲的人每人发一封红包,拉着仇如血的手,询问仇如血手底下这迎亲队伍之中,是否有什么武林高手,脚力极快的,如果可以,换上这批人,仇如血不明白意思,等老太爷一解释,才恍然大悟,大笑起来,说要是早知如此,那就该专门请一些江湖朋友来助阵,不过告诉老太爷,这手底下都是近卫军兄弟,久经训练,有脚力快的,过去挑一挑。

  几大家族的酒宴,不约而同都是早早就开了,宾客们先都是在酒楼觥筹交错,这时候,各府则是在为新娘子打扮。

  距离出阁还有一段时间,琳琅贴身丫头翠屏为琳琅竖着发髻,看到镜中美丽的容貌,翠屏心中却也是颇为激动,轻声道:“小姐,只可惜拜堂的时候,不能掀开红盖头,否则素娘夫人和林姑娘一定比不上你。”

  “莫瞎说。”琳琅脸颊带着红晕,娇艳欲滴,今日出阁嫁给楚欢,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,她不计较一切,只要能够成为楚欢的妻子,一切就都已经足够。

  翠屏小心翼翼为琳琅竖着发髻,忽然间叹了口气,琳琅奇怪,问道:“小丫头,又怎么了?是不是有心事?”

  “小姐,翠屏胡说几句,你可不要怪我。”翠屏轻声道:“你说以后是素娘夫人做正房,她能管得了一府子的人?她连大字都不识几个,如果……!”

  “翠屏,住口!”不等翠屏说完,琳琅已经蹙起柳眉,“你这句话,就该打嘴。”

  翠屏吐了吐舌头,不敢多言。

  “你是我陪嫁丫头,进了楚家,以后就代表我,你的一言一行,不是你自己,而是我,也是苏家。”琳琅轻声提醒道:“记住,进了楚家的门,要对素娘夫人恭恭敬敬,她虽然没念书,可却是个好人,以前楚郎离家的时候,是她和婆婆相依为命,而且她对楚郎很好,这就已经足够。以后不但不能说素娘夫人的是非,还要帮助素娘夫人维持府里的安宁,不能让楚郎因为家中琐事烦心,你可听到?”

  翠屏知道琳琅性子虽然看起来柔和,但是外柔内刚,有些话说出来不怒自威,知道自己失言,急忙答应。

TOP

0
  第一三七三章  老牛

  
      苏老太爷德高望重,谁也不敢惹恼老爷子不高兴,所以距离末时还有一段时间,苏家的亲朋好友,都已经聚集到苏府,苏府内外,人满为患,按照老爷子的吩咐,仇如血已经将迎亲队伍安排在正门之外,一切都是准备就绪。

      眼见得末时将之,琳琅一身凤冠霞帔,按照西北的风俗,必须要有一位长辈背出家门,出门到进入婆家这一路上,足不沾尘,苏家老七当仁不让背起了琳琅,将他背到正门处,但是时辰未到,一时间却也不能被出门登轿。

      喜娘喜婆伴娘都已经是准备就绪,宾客们站在府邸内外,看着苏仲彦背着琳琅站在门口,其实不少人都知道,这是要抢时间,免得被其他家族占了先。

      琳琅体态丰满,珠圆玉润,好在并不重,苏仲彦的力气实在不算很大,即使琳琅并不算很重,但是背着一个新娘子站在门前,时间长了,却也是有些吃力。

      琳琅凤冠霞帔,还佩戴了各类首饰,虽然是冬天,但是今天还算是个好天气,大红盖头罩着琳琅的螓首,族中几个孩子绕在旁边唱着歌儿,苏仲彦几次去看沙漏,心里实在有些焦急,他是世家子弟,平日里也不敢粗活,苏老太爷又担心误了时辰,早早就让他背着琳琅到门前,这等了小半天,苏仲彦额头都冒汗,可是他却很清楚,自己背上的琳琅对苏氏家族来说,重逾千金,这时候就算自己的腿断了,也要努力撑下去,只要琳琅双脚沾地,那对西北人来说,就是大大不吉,若是当众出丑,苏老太爷不打断他的双腿到也怪了。

      猛听得一声锣响,一个声音大叫道:“时辰到!”

      苏老太爷一直盯着沙漏,此时立时叫道:“快出门,快出门!”

      苏仲彦哪敢耽搁,卯足了力气,冲出了府门,轿子已经早早掀开,苏仲彦背着琳琅到了较边,喜娘们立时帮着琳琅进了轿子,这边锣鼓声大作,苏老太爷胡须翘起,急道:“起轿,快跑!”

      于是罕见的一幕立时出现,琳琅进了轿中,也不知道有没有坐稳,这边轿子立马抬起,六名身强力壮的近卫军武士,抬起轿子来,撒开腿就跑,后面一大群人立马随着,敲锣打鼓撒花的人们一边跑一边尽着本职,几个喜娘那也是精心挑选,都是身体极好的妇人,也是扶着轿子,撒开了腿跑,苏仲彦是苏府这边的送亲队伍头儿,也要跟着队伍送亲,他双腿已经有些发软,可是这时候也不能拉下,喘着气,拼了命向前跑。

      前面几个小伙子则是一路开道,到得明泉街,只需要拐过三条街便可以,沿途的人们也都知道今日苏家大喜,看着送亲队伍风驰电掣般飞奔,人们都是哈哈大笑,敲锣打鼓的因为速度太快,那节奏也已经乱作一团。

      之前老太爷就嘱咐过,到得明泉街之前,什么都不必在乎,只要抢到街上,万事大吉。

      顺顺利利拐了两条街,眼见便要再过一条街就要上了明泉街,忽听得一阵声音传来,最前面开道的几人已经变了颜色。

      只见到街道前方,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十几头老牛,十几头老牛往这街道上一横,便将街道拦住,根本过不去。

      仇如血一怔,整个队伍无可奈何停了下来,苏仲彦喘着粗气跑上前,看到那些老牛,气急败坏,他受了半天累,就是要按照老爷子的吩咐,第一个赶到明泉街,眼看大功告成,这突然出现十几头老牛拦街,耽搁了时间,被其他家族抢上去,那就是前功尽弃,气急败坏叫道:“快将那些牛拉开……!”

      队伍中立刻窜出一群人,上前要拉牛,那些牛有些慌乱,却也不散开,十几头牛来回走动,一群人上前生拉硬拽,那些老牛脾气也犟,小半天下来,还没腾出道来。

      苏仲彦擦着额头汗,忍不住破口大骂,“不是洪家,就是钱家,真他娘的王八蛋,缺了八辈子德,回头不少了他家宅子,苏家也不用在西北混了。”

      苏仲彦在破口大骂,钱伯夷的长子钱隆善此时也是在破口大骂,三大家族的府邸,各有岔道,最后汇到明泉街。

      钱家距离总督府的路途其实最近,所以一门心思是要抢占第一,苏老太爷做了准备,钱伯夷也不是吃素的,早早做了准备,几乎也和苏家一样,由林黛儿这位义兄钱隆善背着林黛儿在府门等候,时间一到,也是立马出发。

      钱隆善心里很清楚,林黛儿拜了钱伯夷为义父,自己就是义兄,虽然没有血缘关系,但是自此以后,林黛儿就和钱家是为一体。

      豪门大族,当然要和楚欢这位手握西关大权的总督大人搞好关系,有了林黛儿,钱家就等若与总督有了姻亲关系,他们当然希望林黛儿能在这次婚礼之中,风光盖过别人,这不但是林黛儿的风光,也是钱家的风光。

      他倒是虎背熊腰,与苏仲彦不同,心里想着今日必然夺魁,可是眼见快要到得明泉街,这街道上竟然也出现了十几头老牛,和苏家一样,顿时就被拦在街道上。

      苏仲彦想着这些老牛不是钱家就是洪家搞鬼,钱隆善也是想着不是苏家就是洪家,两人各在一条街,都是破口大骂。

      洪胜涛的次子洪正铎此时却是如风一般,领着自家的队伍飞奔而行,还没到明泉街,已经有人过来报:“二爷,那两边都被老牛拦着,还没通过,咱们抓紧时间,能赶在他们前头。”

      洪正铎眉开眼笑,一旁祁宏忍不住道:“洪二爷,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,后面少不得要过来找你们洪家麻烦。”

      洪正铎满不在乎道:“祁兄弟,难不成那些老牛还会说话,告诉他们是我们洪家派他们去的?没有证据,就算他们打官司,咱们也不怕。”

      祁宏这一路迎亲队伍,那是去迎洪家的素娘,洪家距离太远,无论如何准备,也不可能赶在其他两家前头。

      洪胜涛脾气暴,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,在他看来,素娘是正房,坐的是八抬大轿,若是落在后面,洪家必然是脸面全无。

      洪胜涛为此专门将族中几个颇有头脑的族人聚在一起,开了一个隐秘却又十分重要的会议,最后却是洪正铎出了这样一个老牛拦街的主意,虽然有些不地道,但却是最有用的法子。

      为了实施这个计划,老牛出现的时机和地点,都经过了再三研究,特别是低端,必须保证是在正街上,而且两边没有巷子,否则他们很容易将老牛往巷子里引,打开道路来,如果没有道路,总不至于让老牛往人家屋子里钻。

      即使老牛被驱赶,速度极慢,也会耽搁不少时间。

      三家的府邸都是处在朔泉东城比较好的地段,虽说距离总督府有远近之别,但是相距的差距其实并不算很大,如果距离太大,无论花什么心思,那也是白费,正因为距离不算太长,有争夺的可能性,这才三族争锋。

      祁宏是专门带着迎亲队伍到洪家迎亲,虽然只是短短两个时辰,却得到了洪家隆重的接待,红包也是够分量,而且洪家对祁宏也不隐瞒,将计划告诉了祁宏,祁宏心下也是哭笑不得,但是却也知道,世家争夺荣誉,其实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。

      洪正铎为人豪迈,也就这短短两个时辰,和祁宏已经是称兄道弟,相见恨晚。

      洪家在精心设计下,终于不出意外地抢先到了明泉街,而此时其他两路迎亲队伍还没有跟上来,通往总督府的正道,就此一条,上了明泉街,洪家的送亲队伍上下都是气喘吁吁,但都是露出胜利的喜悦,不少人还击掌相庆,宛若取得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胜利,甚至有人留下了激动且喜悦的泪水。

      洪正铎倒也不敢在此耽搁,真要被后面两家赶上,还不知道出什么篓子,最保险的办法,当然是早早将新娘子送到总督府,那就是大功告成了。

      明泉街走到头,只要拐一条街,就是总督府。

      洪正铎高举双手,告诉大家再接再厉,加紧走完这最后一段路,洪家上下鼓足精气神,在洪正铎的率领下,浩浩荡荡往总督府过去,锣鼓声声,热闹非凡。

      眼见便要走到街头,后面两家还没有动静,洪正铎正自欢喜,却见到前面飞奔两人过来,那是洪家派出在前面打探情况的,只见到这两人都是沮丧着脸,洪正铎一看这两人脸色,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,抓住两人,粗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      “二爷,出事了。”一人哭丧着脸,“被……被抢了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光天化日之下,有人抢东西?”洪正铎怒道:“那还了得?是谁?”

      “不是……二爷,是……是送亲的队伍,咱们……咱们慢了一步,被人……被人抢了先……!”那人上气不接下气。

      “胡说八道。”洪正铎大是不信,“苏家和钱家都被拦着,他们怎可能在咱们前面。”

      那人气喘吁吁道:“不是苏家,也……也不是钱家,是……是傅家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放屁!”洪正铎忍不住爆粗口,“关傅家什么屁事?傅家怎么掺合进来了?他傅家难道也有闺女要嫁到总督府?”

      “千真万确,傅家……傅家确实送了新娘子进府!”那人无奈道:“傅家的送亲队伍,现在就在总督府大门前,新娘子也都被迎进去了!”

      西关七姓,苏、洪、钱、傅、赵、水、陈,恢复元气的,倒只有前四家,其他三家在战争中受到重创,水家和赵家的家主都已经身死,虽然如今还是西关七姓之名,但是真正东山再起的,其实就只有苏洪钱傅四家。

      此番楚欢大婚,苏洪钱三家都是有了关系,大备婚事,傅家却是一直没有动静,而这阵子受瞩目的,也只有苏钱洪,这三家互相打探对方的情形,谁也没有想过傅家会怎样,毕竟这次大婚,傅家根本没有女儿要嫁。

      此时听说傅家竟然也送了亲,洪正铎只觉得匪夷所思,琳琅、素娘和黛儿,那都是楚欢早就有了关系的女人,傅家难道看不下去,也从族里找了个女子送过去,只是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,即使傅家有女儿送过去,可是楚欢总不至于来者不拒,事先毫无征兆的情况下,稀里糊涂将傅家女儿也迎进府去?

      洪正铎只觉得事情太过离奇,虽然两个家人说的千真万确,他却还是觉得不大相信,催促队伍,加快速度,倒想过去瞧瞧,傅家到底是演的哪一出。

TOP

0
  第一三七四章 四娇


  洪家送亲队终是到了总督府所在的大街上,毕竟是非常之时,这条街即使是在大婚之日,也依然是戒备森严,两边都有兵士严阵以待。,.,

  转到这条街上,距离总督府还有段距离,洪正铎心下“咯噔”一沉,竟真的瞧见在总督府门外,还真停着大花轿,送亲的主要人物看来都已经进了府里,大部分送亲的人还在府外,按照西北的风俗,总督府送出了茶水和点心慰劳送亲的队伍。

  洪正铎睁大眼睛,呆了一阵,看向祁宏,见到祁宏也是一脸惊讶之色,显然对眼前出现的景象也是大为吃惊。

  这边的锣鼓声未歇,依然往府门前过去,那边听到动静,立时便有人出府来迎接,领头的自然是裴绩。

  楚欢没有父母兄弟,也没有族人在身边,只有裴绩这个搬的上台面的义兄,除此之外,便是以范玄为首的礼部司官员。

  范玄主要是领着礼部司的官员在总督府内接待客人,而裴绩则是要等着送亲队伍到达,出门迎接。

  前面的花轿,已经抬起挪个位置,洪正铎心下惊骇,但是瞧见裴绩穿着华美的服饰走过来,勉强露出笑容,双反见礼一番,洪正铎此时也不好动问,花轿停在了府门前,一切按照西北的风俗,在锣鼓声中,喜娘们从轿中付出素娘,往正堂过去。

  其实比起关内,西北的风俗要简单许多,并不算很复杂,按照规矩,本来新娘子到来之后,便要到正堂与新郎官一起拜天地敬父母,只是今次的婚事不同寻常,楚欢一次迎娶数位新娘子,自然不能拜了一次又一次,按照事先约好的程序,等到几位新娘一起抵达,同时拜天地。

  所以素娘只能在一众人等簇拥下,先到正堂去,等候所有新娘都到齐。

  洪正铎等送亲的主要人物,则是被迎到旁边的侧厅,先且看茶,洪正铎进到侧厅之内,便听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,已经有人早到了里面,他刚一进门,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已经笑着上前来,拱手道:“正铎老弟,你这速度也是太慢了,我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。”

  洪正铎自然认得此人,这是傅家家主傅裕盛的长子傅亥,和自己年纪差不了几岁,平日里倒是关系不错,此时见到傅亥,心下咯噔一沉,暗想还真他娘的是傅家送了亲来,可是这傅家到底送谁来?

  他倒是记得,傅家的嫡系之中,没有出嫁的女子并不多,勉强算得上是楚家之龄的,恰好就是傅亥的女儿,那也不过十三四岁,心想难道傅家看着其他几家眼红,将自己还小的女儿送了过来。

  见洪正铎一脸惊讶,傅亥眼眸子里忍不住有几分得意之色,拉着洪正铎过去坐下,还一副关心之态:“正铎老弟,那两家还没过来,只怕在送亲的路上遇到了麻烦,这拜堂还有一阵子,你这一路上赶得紧,累了吧?来,先喝茶……!”

  洪正铎终是缓过神来,忍不住道:“傅亥,你他……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?这……这大婚,与你们傅家有何干系?”

  傅亥整了整衣裳,道:“正铎老弟,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,什么与我们傅家有什么干系?我们傅家是总督大人的亲家,今日是送新娘子过来,又怎么没有关系?”

  “新娘子?”洪家煞费苦心,到最后依然是棋差一招,洪正铎这肚子里此时是憋着一肚子怒火,“你们傅家的新娘子?胡说八道些什么,你们傅家哪来的新娘子?”

  “洪正铎,说话客气点。”傅亥倒也不是好惹的,靠在椅子上,“你若不信,去大堂看一看,咱们傅家的姑娘,现在正好端端地在大堂里等着拜堂。”

  “到底搞什么鬼。”洪正铎现在是一脑子迷糊,“傅亥,你……你把你女儿送过来了?”

  傅亥白了洪正铎一眼,摇头道:“小女孩在家里,还没到出阁的时候。是我的妹妹嫁过来了。”

  “妹妹?”洪正铎闻言,立时笑起来,“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?你两个妹妹,都已经嫁人,哪里还有妹妹可嫁?难不成是哪个妹妹被夫家休了,所以……!”

  “嘭!”

  一声响,傅亥的拳头已经砸在桌子上,抬手指着洪正铎骂道:“姓洪的,你再说一句试试?他娘的,狗嘴里吐不出象牙,就你这种臭嘴尽说王八蛋的话,撒泡尿自己洗一洗。”

  洪正铎本来就一肚子火,傅亥这两句话一说,立时引爆炸药桶,抓起桌上一只茶杯,朝着傅亥毫不犹豫就砸了过去。

  傅亥倒也机敏,闪身躲过,那茶杯砸在墙上,四分五裂,傅亥怒道:“好你个狗娘养的,还敢动手,都给打死这个没教养的东西……!”他虽然矮胖,但是身手看起来还真不差,冲了过来,身体跳起,一个飞腿往洪正铎踢过来。

  洪正铎虽然躲闪,却还是被他踹到腰身,连退几步,他身后几个人立马跟上来扶住,洪正铎一撸袖子,骂道:“都给老子上,今天不打死这个狗娘养的,老子就不姓洪……!”侧厅之内,一时喧闹,双方正要大动手脚,范玄已经急匆匆过来,抬起手:“诸位,诸位,不要动手,今天可是总督大人大喜的日子,这要是闹出不快,总督大人大发雷霆,可没有一个能捞到好儿。”

  范玄一说,两边都清醒过来,这里是总督府,而且是大喜之日,这要真的打起来,传扬出去,实在是有失体统,定然成为笑话。

  双方都是冷眼相对,各自坐下,洪正铎不看傅亥,傅亥也不瞅洪正铎。

  等了没多久,就听到外面又传来脚步声,虎背熊腰的钱隆善大踏步进来,见到侧厅内落座的人倒是不少,可是冷冷清清,钱隆善冷着脸,找了个位置,一屁股坐下,先是看了看洪正铎,眼中显出恼怒之色,随即看到傅亥,皱起眉头,这才问道:“是那个狗娘养缺了八辈子德,在街上放牛?”

  并无人理会。

  钱隆善冷冷一笑,道:“今天是大喜日子,老子先不惹事,等回头查出是谁在街上放牛,老子定然要他好看……!”

  “别在这里一口一个老子的。”洪正铎肚子憋着火,没好气地道:“你冲谁的老子?”

  “谁他娘的在街上放牛,就冲谁的老子。”钱隆善脸色不善,“洪正铎,你为何这么敏感?你老实说,街上放牛,是不是你们洪家使得馊主意?”

  傅亥幸灾乐祸,在旁煽风点火,“老钱,街上放牛?这又是闹得哪一桩?莫非你们在道上被牛拦住?这还了得,这种下三滥的手段,不是成心找你们钱家晦气?”

  “这与你有何相干?”钱隆善心情不好,瞪了傅亥一眼,“你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?”

  傅亥正要发作,一名官员已经匆匆过来,道:“几位,苏家的队伍也到了,马上就要拜堂了,几位赶紧的,往大堂过去!”

  听说队伍到了,几人便没有时间争吵,急匆匆收拾着,迅速往正堂过去。

  正堂这边,自然是张灯结彩,祖宗牌位也都已经安置好,正堂里做好了拜堂的一切准备,洪正铎等人到了大堂外面,早有礼部官员在张罗着人们排好,正堂之中,三位新娘子都已经是盖着红头巾在等候,许多人瞧见屋里的三道新娘子身影,又听说苏家的新娘子刚刚送到,都是有些奇怪,暗想总督大人之前不是说要迎娶三位夫人,怎地突然就变成了四个人。

  苏家的喜娘们,终是簇拥着琳琅进了总督府,与前三位新娘一样,踏过了货盘,进到了正堂中,裴绩已经被安排在主位坐下,边上是六部司的主事,杜辅公是新盐署的总管,也在堂内坐着,正堂中摆着五只蒲团,前一后四,前面那一只,自然是楚欢的位置,后面则是四位新娘子拜祭的蒲团。

  等到琳琅进了正堂,四位新娘子在喜婆的搀扶下,按照顺序走到了蒲团前,从左到右,分别是素娘、琳琅、黛儿,最后一位身着华美的凤冠霞帔,红巾掩面,人们只知道是傅家送来的新娘子,可这新娘子到底是何人,人们一时半会却根本不知晓。

  楚欢也终究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,身着光鲜的新郎服,戴着新郎官独有的帽子,进到堂内,范玄亲自做礼仪,站在边上,楚欢看到四位佳人一字排开,感慨万千,按照规矩,上前走到蒲团前,四位新娘跟在身后,范玄一声令下,楚欢带头跪下,身后四娇也都是在喜娘的搀扶下,跪了下去。

  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所谓高堂,只能是裴绩,最后是夫妻对拜,楚欢和四位夫人一一拜过,按照西北的规矩,若是纳妾再娶,后来人便要各先来人敬茶,今日一下子迎进四娇,但是这规矩却还是不能破,四名新娘子先是给裴绩敬了茶,然后琳琅三人则要给素娘敬茶,其后则是黛儿和傅家新娘给琳琅敬茶,到最后,傅家新娘还要给黛儿敬茶。

TOP

0
  第一三七五章  第四位新娘子

  
      琳琅等人被大红头巾盖着,只听到四周热热闹闹,也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,除了傅家新娘,其他三位事先都知道楚欢今日要迎娶三人,拜堂之时,也瞧不清楚身边有几个人,等到敬茶之时,素娘连接了三杯茶,才感觉事情奇怪。

      等到琳琅和黛儿的时候,也是有些诧异,特别是黛儿,她本以为自己向琳琅敬完茶以后,事情便即结束,却听得范玄在旁指挥,这才明白竟然还有人向自己敬茶,心下狐疑,但是此刻大庭广众,无数双眼睛看着,即使心中奇怪,却也只能按照大婚的程序一一完成。

      拜过堂之后,四位新娘子各自被喜婆牵回新房,直到此时,许多人还闹不清楚,这傅家的新娘,到底是何方神圣。

      有些和傅家熟悉的,知道傅家现在唯一勉强可以出阁的,就是傅亥的女儿,不过是十多岁的小丫头,除此之外,傅家并无其他女儿可嫁,若是是傅家和楚欢结亲,毕竟是豪门大族,倒也勉强匹配,否则傅家绝不至于随便找个旁支子女便即嫁过来。

      但是许多人一眼就能瞧出来,那傅家新娘子绝不可能是傅亥那是多岁的小女儿,这傅家新娘子虽然是凤冠霞帔,头盖红巾,但是那身材却绝不是十多岁女孩所有,虽然有衣裳遮掩,但是身形圆润,不能完全勾勒出身材,但是任谁都能看出那傅家新娘有一副极好的身段儿。

      直到几位新娘子各自回新房,兀自有不少人私下里猜测,那傅家新娘到底出自何方。

      繁琐的礼节过后,众人总算是轻松下来,楚欢虽然不想太过张扬,但来宾却还是有十多桌人,就摆在总督府。

      觥筹交错,贺喜连连,那也是自不必说。

      楚欢虽然贵为总督,但今日是新郎官,少不得要往各桌去陪上几杯酒,到得仇如血这一桌,这才一屁股坐了下来。

      这一桌都是自己人,主要是仇如血这些派出去迎亲的家伙,众人说笑声中,为楚欢斟了酒,楚欢的酒量虽然不小,却也不算强,先前在各桌之间饮了不少,此时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,仇如血含笑凑近道:“楚督,这边就少饮一些吧,总不能晚上醉了办不了事儿。”

      孙子空嘿嘿笑道:“师傅,仇老大说的是,四位师娘等着你,你晚上哪里忙得过来,还是悠着点,这酒就少喝一点,晚上还有大事要做……!”

      桌上众人顿时都笑起来。

      楚欢笑骂两句,不过心下却也知道今夜确实是任务艰巨,毕竟是新婚之夜,可不能冷落了任何一个。

      只是四位佳人,都在新房等候,他却是实在有些烦恼。

      正在此时,府中一名家仆悄悄过来,附耳在楚欢耳边说了两句,楚欢眉头立刻皱起来,仇如血一看到楚欢脸色,知道出了事情,低声问道:“楚督,出了何事?”

      楚欢轻声道:“没什么大事,仇兄,你跟我出去一下,其他人继续饮酒,不要让别人看出动静。”众人见楚欢如此说,知道出了事情,见到楚欢领着仇如血出去,众人又不敢露出动静来,心下都在想这种时候,什么事情会让楚欢着急。

      楚欢和仇如血跟着那家仆出了门,走到偏僻处,楚欢立刻吩咐道:“仇兄,你带人在府里四下里看一看,看看是否有什么不轨之人。”

      仇如血见楚欢神色郑重,立刻点头,迅速下去布置。

      楚欢这才看向家仆,问道:“现在情形如何?”

      “还没有醒过来。”家仆低声道:“小人已经告诉她们,绝不能声张,小的来禀报老爷,等老爷知道后再做处理!”

      楚欢点头道:“你做的很好。”也不多言,快步往东院过去,他脚下飞快,片刻间到了东院,这是素娘的新房,张灯结彩,进到院中,三名喜娘正焦急不已,见到楚欢过来,三人急忙过来,楚欢已经皱眉问道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      “夫人进了洞房,本来好好的,可是忽然间就躺了下去,人事不知,无论我们如何叫喊,夫人都没能醒来。”一名喜娘焦急道:“到现在也还人事不知。”

      楚欢心下焦急,快步进了新房内,见到如莲也在房中,见楚欢过来,眼圈有些泛红的如莲急忙道:“楚大哥,你来看,素娘姐不知道怎么了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小妹,别急,没事……!”见如莲焦急无比,楚欢急忙劝慰,走到窗边,只见到素娘侧躺在床上,凤冠和红盖头已经被除下,按照风俗,这红盖头需要新郎官过来挑起,现在这般,显然是发生变故,几名喜婆没有法子,才会掀开盖头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
      楚欢蹲在床边,见到素娘双目紧闭,脸色倒也如常,呼吸却也颇为均匀,如同熟睡了一般,伸手握住素娘手,轻叫了几声,素娘却是毫无反应,如同昏睡过去。

      楚欢紧皱眉头,便在此时,听到外面传来叫声,楚欢嘱咐如莲看好素娘,出门来,见到又一名家仆等在门外,一脸焦急,“老爷,琳琅夫人……琳琅夫人那边出事了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怎么了?”

      “琳琅夫人突然间人事不知,无论如何也喊不醒。”家仆急道:“老爷,你快过去看看吧!”

      楚欢心下一惊,暗想素娘昏睡不醒,琳琅怎地也这样,急忙出门,往琳琅那边过去。

      总督府的宅院很多,即使东院,也分前院和后院,素娘住在东院前院,而琳琅的洞房在东院后院,相距并不是很远,楚欢刚出门,还没走出几步,又有一人飞奔过来,慌张道:“老爷,不好了,林姑娘……啊,不是,黛儿夫人出事了……!”

      楚欢道:“难道黛儿也人事不知?”

      家仆一怔,呆呆道:“老爷已经知道了?”

      楚欢心下顿时一紧,其实他也一直小心防备,今日是大婚,说不定就有别有居心的人前来闹事,所以早早就让仇如血在府中布下了警卫,而且在总督府周边的街道上,也都严加戒备。

      只是这片刻间,自己的四位新娘,已经有三个人事不知,这当然是咄咄怪事,说不定第四位也已经昏倒过去。

      他方才观察过素娘身体,虽然昏睡不醒,但似乎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,从脸上的气色能够判断出来。

      这当然不会是偶然。

      犹豫了一下,楚欢心知琳琅的情况应该和素娘差不多,便往西院去,进了黛儿院子,也是几个喜娘焦急万分。

      酒宴过后,这接下来进了洞房,还有一套礼仪,如今新娘子昏睡不醒,礼仪又如何能够进行。

      进到新房内,楚安容并没有被今天盛大的婚事所影响,躺在摇篮里,睡的十分香甜,珍妮丝姐妹则是在屋里走来走去,十分焦急,看到楚欢进来,布兰茜立马上前来,急道:“楚,你说这是不是有人害的?”

      “这话从何说起?”

      布兰茜一本正经道:“我和珍妮丝讨论过,林姐姐不会无缘无故就人事不知,只怕是被人下毒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下毒?”楚欢皱起眉头,走到窗边,黛儿躺在床上,凤冠和红巾放在一旁,也是双目紧闭,气息匀称。

      如果说素娘和琳琅被人下毒,楚欢倒觉得有可能,但是林黛儿出身江湖,江湖上各种下九流的方法层出不穷,黛儿混迹其中,对那一套把戏了如指掌,多年的江湖生涯,也让形成了一种时时刻刻警觉的习惯,想要对素娘和琳琅下毒容易,但是要对黛儿下毒,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
      见到黛儿神色平和,似乎也不是中毒的样子,楚欢微微宽心,如果对手真是下毒,至少还没有取人性命的心思。

      “黛儿回来之后,可吃过东西,或者饮过什么?”楚欢回过头,询问身后的几名喜娘。

      “大人,绝对没有。”一名喜娘十分肯定,“按照规矩,新夫人今天早上喝了一碗粥,我们几个也是陪着各自喝了一碗,然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,连水也没有饮上一口,拜过堂之后,我们领着新夫人到了这里,等着大人过来挑盖头,新夫人一直坐在床上等候,可是突然就躺了下去,人事不知,我们如何也喊不醒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没有吃东西?”楚欢大是疑惑,“也没有喝东西,那就不存在中毒……如果早上那碗粥有问题,你们吃的是同样的粥,为何无事?”心知绝不是早上那碗粥的问题,如果是钱府的粥有问题,素娘和琳琅又不曾吃钱府的粥,怎会出现和黛儿一模一样的迹象。

      他摸着下巴,微一沉吟,猛然间眼睛一亮,失声道:“原来如此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楚,你知道是怎么回事?”布兰茜急忙问道。

      楚欢道:“不会有什么问题,你们好好看着就好,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大人,那要不要请大夫?”喜娘问道。

      楚欢摇头道:“不必,我自有道理。”也不多言,径自出门,匆匆到了西院后院,进了院内,径直到得傅家新娘的新房之中。

      比起其他三处新房,这间新房布置的很简单,看上去布置的异常匆忙,两名喜婆在旁边低声说话,傅家媳妇坐在床边,凤冠霞帔,并无事故。

      “你们先出去!”楚欢向两名喜婆挥挥手,两人急忙起身,出了门去,楚欢顺便上去关上门,走到床边,看着新娘,苦笑道:“媚娘,是你做的?”

      那新娘子却是抬起手,自己将红盖头掀起,媚眼如春,肤似凝脂,面若桃花,娇媚无比,一双眼眸子却是带着委屈之色,楚楚可怜娇声道:“人家刚刚进你家门,你就兴师问罪,人家又做什么啦,惹得你老人家如此大动干戈?她们的事,与我无关,你要有证据就拿出来。”

      楚欢在媚娘身边一屁股坐下,似笑非笑道:“媚娘夫人,你是神仙不成,还会未卜先知?我什么时候说关系到她们,你这是不打自招!”

TOP

0
  第一三七六章  家法

  
      媚娘毫无矜持的觉悟,干脆将红头巾取下来,楚欢只能苦笑,听得媚娘可怜巴巴道:“谁未卜先知了?我算来算去,酒宴还没散,就算到了散场的时候,你也没这么早跑到我这里来。人家在你心里比不上其他几个人,只怕要等到深更半夜才成,这时候你跑过来,我猜想总是她们几个出了事儿……莫非我猜的不对吗?”

      楚欢摇了摇头,道:“巧舌如簧。”

      “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。”媚娘撇了撇嘴,“人家刚刚过门,你就嫌弃人家,还说人家巧舌如簧,什么坏事都往人家头上安,算了算了,你要是不愿意留在这里,尽管离开,其他三个都在等着你呢。”

      楚欢伸出手,在媚娘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,道:“你这小妖精的手段,别人不知,我还不知?还要强词夺理在这里狡辩?是不是敬茶的时候搞的鬼?”

      媚娘妩媚一笑,娇艳妖娆,“什么敬茶?”

      “别以为我不知道。”楚欢道:“拜堂的时候,你给她们三个都敬了茶,定然是在敬茶的时候,你在茶里做了手脚!”

      “哎哟,冤枉死人啰。”媚娘咯咯娇笑道:“一大帮子人在旁边,我怎么做手脚?”

      “别人不成,你还有法子的。”楚欢叹了口气,“好端端的成亲,怎地非要闹出这些事儿来?回头若是被她们知道,起了风波怎么办?”

      媚娘柳眉一竖,道:“要找我麻烦,让她们尽管来找就是,我可谁也不怕。”

      楚欢拿这个狐媚子没有法子,心想日后这狐媚子可莫真的将家里弄得鸡飞狗跳。

      媚娘和黛儿虽然都混迹江湖,但是却又十分不同,黛儿毕竟是出自大户,传统的礼仪还是遵守,媚娘却完全不把世俗礼仪放在眼中,肆无忌惮,做什么事情,全凭自己的喜好。

      见楚欢不说话,媚娘却是凑近过来,眼若媚丝,娇滴滴地腻声道:“好哥哥,怎么了?生气了啊?好啦,人家就是开一下玩笑,又不是真要伤了她们,也不过三五个时辰,她们就能醒过来,不会有事……!”幽幽叹道:“人家还不是为你好,你还责怪人家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为我好?”

      媚娘凑近楚欢耳边,腻声道:“你这个大色鬼,一次娶了这么多媳妇,你能对付的过来吗?进了这院又要进那院,你瞧那几个女人,都盼着你晚上歇在她那里,你最近事情多,累的紧,忙得过来吗?你瞧瞧,这阵子你都瘦了,人家心疼你嘛……!”

      楚欢哭笑不得,道:“你还真是有心,要真比起来,你一个顶她们三个……!”

      媚娘吃吃娇笑,腻声道:“好哥哥,你的话我听不懂,什么一个顶三个?你说我长的比她们三个加起来都漂亮吗?原来你是这样看人家,跟你这么久,今天才听你说一句话良心话,真是不容易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别臭美!”楚欢又伸手在媚娘鼻尖刮了一下,凑到她耳边,低声道:“别装傻,我是说你在床上,一个顶她们三个……!”

      媚娘媚眼白了楚欢一眼,妩媚妖艳,凑到楚欢脖子边上,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,这才恨恨道:“就知道你说不了好话,那又怎么样?就是一个顶她们三个,就是想要让你晚上陪我一个人,那又怎么样?要不你现在就写休书休了人家,大不了人家现在就走,到街上要饭去……!”

      楚欢拿这个狐媚子实在没有办法,苦笑道:“媚娘,你现在已经过门了,这以后可不能随心所欲,楚家也是有家规的!”

      “家规?”媚娘咯咯笑道:“哟,刚刚嫁进门,你就要给我立家规?什么家规啊?要是犯了家规,你又会怎样?”

      “会怎样?”楚欢故作凶狠之色,“犯了家规,狠狠打屁股!”

      媚娘身形一翻,已经跪在床上,翘起丰满圆润的臀儿,回过头来,媚眼朦胧,勾魂摄魄,“来呀,你打我屁股啊?人家还求着你呢。”

      楚欢瞪了媚娘一眼,起身来,道:“乖乖呆在这里,客人还没散,你别急,等散了宴,自然会来收拾你。”

      媚娘吃吃娇笑,重新坐好,语气却变得柔弱起来,楚楚动人道:“老爷好走,人家等着你回来,然后洗的香香伺候老爷。”

      楚欢摇头叹了口气,知道素娘三人可能是中了蒙汗药一类东西,并无大碍,走了两步,忽然想到什么,回过头来,问道:“媚娘,这些日子你下落不明,难道一直都是躲在傅家?”

      “真是难听,什么叫躲在傅家?”媚娘白了楚欢一眼,“傅老爷子愿意收我为义女,傅家就算是我半个家,我住在傅家,怎么能叫躲呢?”

      楚欢心下好奇,重新走回来,在媚娘身边坐下,媚娘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幽香,淡而不俗,沁人心脾。

      “干嘛还不走?”媚娘斜眼看着楚欢,伸手拉过红巾,很随意地往自己头上一罩,“好了好了,既然嫁了给你,总要给你一些脸面,戴上了头巾,免得你啰里啰嗦,又要用家法来吓人。”

      楚欢心下好笑,轻声问道:“我很好奇,你是怎么说动傅裕盛的?”

      “别傅裕盛傅裕盛地叫。”媚娘再次将红巾掀起一角,“我认了他为义父,他以后就算是你的老丈人,你直呼老丈人的名字,还讲不讲规矩了?刚才还说人家不懂规矩,我瞧你也好不到哪里去。”

      楚欢知道这狐媚子伶牙俐齿,真要斗起嘴来,未必是他的对手,只能道:“那好,夫人,你告诉我,你是怎么说动傅裕盛的?你和他以前也没有见过,也没什么交情,怎地他会收你为义女,而且暗中还在张罗婚事?我是西关总督,这傅家就在我眼皮底下,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。”

      “那只怪你太笨。”媚娘嘻嘻笑道:“你那几个女人,这个干爹那个义父,我总不能太寒酸,丢了你楚大人的面子,认一门亲,也是好的。”

      “那你为何要自己去做?”楚欢苦笑道:“我前番和你商量过,你都不给个准话,还突然间就消失,害的我心里担忧。你若是答应,我岂会让你受委屈,总也会想法子好好地张罗的。”

      “干嘛要你们张罗?”媚娘道:“这不但是你的婚事,也是我的婚事,若是和你商量,婚事的细节,就要听你的,我才不愿意的,既然是咱们的婚事,你可以做主,我自然也可以做主。我按照自己的意思来,觉得更舒服。”

      “所以你偷偷离开,暗中和傅家联系上,来了这样一个出其不意?”楚欢无奈道:“傅家老爷子也会答应和你胡闹?”

      “你的吩咐,他当然要听的。”媚娘睫毛闪动,媚眼含春,“自己做主,还真是开心,你那几个女人么都落在后面,我是第一个进你们楚家门的媳妇,你可要记住。”

      “听我吩咐?”楚欢皱眉道:“我并未和傅老爷子说过婚事啊?”

      “我帮你说了。”媚娘满不在乎道:“我说拜他为义父,是你的意思,而且是你让我们秘密准备,等到大婚之日,给别人来个意外惊喜,傅老爷子正愁没女儿嫁给你,我主动送上门,他自然是求之不得。”

      “傅老爷子可是傅家家主,她和你素未谋面,就凭你三言两语,他就相信你的话?”楚欢大是怀疑,“媚娘,你当傅老爷子这么好糊弄?”

      “口说无凭自然不成。”媚娘道:“所以我借了你一样东西,给他写了一封信,他看到信,就没有怀疑了!”

      “东西?”楚欢奇道:“什么东西?”

      “官印。”媚娘道:“在信函上盖了你的官印,他怎会不信?”

      “不可能。”楚欢皱眉道:“官印我一直带在身边。”他顺手从怀里取出一直细小的锦囊,“你是用这个官印?我怎能不知道?”

      媚娘带着羞涩之态,低下螓首,娇滴滴道:“你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带在身上,你……你和人家……你和人家那个的时候,不就放在一边吗?”

      楚欢豁然站起,显出恼怒之色,厉声道:“柳媚娘,你……你好大胆子,你竟敢盗用官印?你可知道,这是死罪?”心里这才明白,感情是自己和媚娘颠鸾倒凤之后,趁自己睡着,媚娘偷用了官印,心下大吃一惊。

      媚娘嘴角一缩,看上去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,“呜呜,人家……人家就是想嫁给你,又不是用它做坏事……那你让人将我拉出去砍头吧?”抬起手,还做出擦拭眼泪的模样,“好哥哥,人家以后不能陪你了,你自己要好好保重,媚娘不怪你,是我自己做错了事……!”

      楚欢狠狠一跺脚,指着媚娘道:“你啊你,真是……真是无法无天了。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,哪里也不要去,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。”转身便走,走了两步,又回头道:“找那几个喜娘问一问,该怎么做妻子,该怎么守规矩,真是……真是瞎胡闹……不行,这家法马上要立起来,否则还不要被你闹得天翻地覆……等着,看我回来收拾你……!”

      楚欢一边说,一边出了房门,媚娘从指缝看见楚欢离开,这才放下手,一脸得意笑容,仰着粉嫩脖子,冲着房门瞪了一眼,没好气地道:“等着吧,看谁收拾谁,还要收拾老娘,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……!”向后一趟,张开双臂,闭上眼睛,喃喃自语:“这新床就是舒服……!”

TOP

0
  第一三七七章  无踪

  
      酒宴散的并不算晚,楚欢喝了一晚醒酒汤,宾客道别之时,这才一一送别,等到宾客散尽,热闹喧哗的总督府也终于安静下来。

      仇如血虽然饮了不少酒,却还没有喝醉。

      今夜是新婚之夜,楚欢并没有放松警戒,令仇如血安排人在总督府内外彻夜值守,他只怕有些别有居心之辈,趁着新婚之夜,以为总督府上下都没有防备,会突然到来。

      楚欢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敌人,不但有明面的,还有暗地的。

      明面上的朱凌岳和肖焕章,无非是在沙场一决雌雄,但是暗地里的图谋,却是防不胜防,他没有忘记朱凌岳还有锄奸堂,谁能保证朱凌岳不会趁机派锄奸堂的人前来朔泉。

      最让楚欢警戒的,却是三路暗兵。

      青天王手下多有江湖人士,而且他已经知道,青天王图谋黛儿那颗红色石头,虽然前番失利,但是谁能保证青天王不会派人卷土重来。

      还有太子的人,齐王来到西关,楚欢虽然目前对外保密,连大婚齐王都没有前来出席,但是太子自然会知道齐王身在西关。

      太子手下,也并非没有奇人异士,而且齐王不死,太子心下不宁,他派人秘密前来朔泉,也并非没不可能,所以前几日白瞎子等人回到朔泉之后,楚欢立时将白瞎子调到了齐王所住的府邸那边,安排了不少好手,保护齐王的安全,哪怕是今夜,白瞎子也没能参加婚礼,而是在齐王那边保卫。

      至若最后一路,楚欢至今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来历。

      一想到那诡异的如同猴子般的侏儒,楚欢身上就有些发毛,前番黛儿出走,在破庙之内,与侏儒一干人狭路相逢。

      青天王派到西北的部下,在侏儒一干人的屠戮下,几乎全军覆没,由此可见这批人的能耐实在不小。

      从安邑鬼方的朝雾峰,再到西北的破庙,侏儒可算是阴魂不散,如同幽灵一样,这让楚欢平时也是十分的小心谨慎。

      楚欢当然不会畏惧侏儒的武功,诚然,侏儒的武功确实了得,但是楚欢的武道修为如今也是突飞猛进,未必会败在侏儒之手。

      但是侏儒却如同幽灵一样,楚欢根本无法判知他会什么时候出现,又会以何种方法出现。

      侏儒不是战士,而是刺客!

      楚欢知道,侏儒的目的,就是【镇魔真言】,据他所知,对【镇魔真言】势在必得的,那是西梁国师毗沙门,可是他却无法断定,侏儒是否就是毗沙门所派。

      在西梁之时,长眉阿氏多临死之前,却也是说过,只要楚欢知道了【镇魔真言】,必将永无宁日,会有人像鬼魂一样缠着楚欢。

      现在看来,阿氏多并没有说错。

      至少侏儒就如同一个让人厌恶的噩梦,已经缠上了楚欢。

      酒宴结束,按理来说,楚欢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,四位新娘,楚欢要到每一个洞房之中,完成又一系列的繁琐礼仪。

      只是媚娘在敬茶的时候做了手脚,四位新娘,三个已经昏睡不起,按照媚娘的说法,最少也要三五个时辰才能醒过来,那是要到天亮,实在没有法子,素娘三人的洞房之礼只能免去,唯独媚娘一个清醒的新娘,这礼仪却还是要继续下去。

      媚娘的院子里喜气洋洋,礼仪进行到了一半,祁宏却是匆匆过来,也不好立刻打断洞房之礼,等到礼毕,众人要退出洞房的时候,祁宏这才拉住一名喜婆,低语几句,那喜婆过去低声对楚欢说了两句,楚欢出了门来,问道:“人在哪里?”

      祁宏低语几句,楚欢这才和祁宏匆匆到了后院,后院有一处亭子,一道人影已经在那里等候,楚欢快步过去,那人听到声音,见到楚欢过来,急忙迎上来,披着浅灰色的粗布大氅,戴着斗篷,楚欢上前去,已经双手合十,对方却也是双手合十,轻唱了一声佛号。

      “了音师太,这么晚了,你怎么过来了?”楚欢神情凝重,“莫非出了什么事情?”

      这在亭子里等候的,竟是一名女尼姑。

      尼姑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年纪,额头带着皱纹,眼眸中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的焦急,没有出家人的宁静,合十道:“楚大人,女施主不见了!”

      楚欢眉头更紧,“不见了?”

      尼姑道:“晚课之后,贫尼去了一趟,想问问女施主需要些什么,可是屋里却没有女施主的踪迹,但是她的东西还在。”说完,转身从亭子里的石桌上拿起一只包裹,呈给楚欢,“除了换洗的衣服,女施主的那把弯刀,也留在了屋里。”

      楚欢接过包裹,打开来随便看了看,走到石桌边上,在石凳上坐下去,“了音师太,你最后一次见她,是什么时候?”

      “是晚餐的时候。”了音师太道:“大人嘱咐过,女施主在本庵落脚,不可告诉他人,所以贫尼十分小心,就是女施主的吃喝,都是贫尼亲自送过去。”

      楚欢微微颔首,微一沉吟,再次问道:“师太,你确定你庵里其他的师太都不知道此事?”

      了音师太摇头道:“大人知道,我明霞庵加起来也不过五人,从不多嘴多舌,而且贫尼也不曾将此事告诉她们。”

      楚欢神情更是凝重,“这倒怪了,难道她会自己离开?”

      祁宏此时也在旁边,轻声道:“大人,卑职觉得不可能,如果……如果她真要离开,为何连包裹也不带?换洗衣裳倒也罢了,这把刀是她随身的兵器,不可能丢下不管。”

      “你说的不错。”楚欢点头道:“祁宏,你现在就和师太去明霞庵,记住,此事不要惊动任何人,你去现场看一看是否有什么痕迹。”

      祁宏拱手称是,也不多言,领着了音师太从后院出去。

      楚欢则是坐在亭中,并没有离开,而是若有所思。

      了音师太所说的女施主,自然是甘侯之妹甘玉婷,甘玉婷对兄长与朱家结亲,十分反对,不远百里从西北大营秘密抵达朔泉,告知朱凌岳私下欲与甘侯结亲的消息。

      楚欢知道此事十分棘手,还真没有好的处理方法,倒是甘玉娇为楚欢出了个主意,愿意在朔泉暂时躲藏起来,只要甘侯交不出人,那么这门亲事就难以达成。

      楚欢想来想去,却也觉着那是当前最好的法子。

      为了让甘玉娇能够藏身隐秘,楚欢亲自找寻,终是找到了了音师太所在的明霞庵。

      大秦帝国崇道抑佛,对佛教大力打压,关内已经很难见到名刹古寺,不过在西北,影响却没有关内特别是京畿附近地区那么严重。

      但是崇道抑佛,乃是帝国的宗教之策,虽然西北遭受打压没关内严重,但毕竟还是被捣毁了众多的名古庵,而西关遭受过西梁入侵,本就所剩无几的寺庙,更是毁之殆尽。

      朔泉城之内,本就有多处寺庙,而且还有尼姑静修的庵,在西梁人退去之后,城内不过剩下了三处寺庙,至若尼姑修行的庵堂,也仅剩两处,而明霞庵是其中之一,座落在朔泉北城偏僻之处,西关百姓如今连饭都有一顿没一顿,无论是和尚的寺庙,还是尼姑的庵堂,几乎都没有什么香火。

      明霞庵本来还有二三十名尼姑,但是尼姑多粮食少,留下来都要饿死,实在没有办法,都只能还俗,另觅活路,留在寺庙中的,老弱病小,实在是没有独自生存下去的能力,只能留下来,现在也只有五人,偶尔有几名香客,有一顿没有一顿地撑下来。

      本来明霞庵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地步,楚欢却及时找上撩门,而且捐了一笔香火钱,这让明霞庵感激不尽,楚欢则是单独和明霞庵的主持师太了音商量,要让一个人在庵里暂时躲藏,只说是一个甚是颇为坎坷的姑娘,出家人本就以慈悲为怀,再加上楚欢捐了一笔香火钱,了音师太自然是答应下来。

      楚欢选择明霞庵,固然是因为它地处偏僻,一天到晚没几个人,另外也是因为庵里的人少,几个老弱病小,十分的安全。

      只是他万没有想到,将甘玉娇藏在明霞庵那样隐秘的地方,甘玉娇竟会突然消失。

      楚欢知道,如果不是确定甘玉娇确实不在明霞庵,了音师太不可能半夜三更在自己新婚之夜前来找寻自己。

      他当时就私下里嘱咐过了音师太,甘玉娇但有特殊情况,不管什么时候,定要前来通报。

      在没有确定甘玉娇失踪的情况下,了音师太不可能从北城来到东城,秘密报讯,她必然是找编了明霞庵的每一个角落。

      甘玉娇自愿留在明霞庵躲藏,不可能突然无缘无故离开,而且她即使是自己离开,也一定会带上自己的佩刀,不可能连佩刀也留下。

      不出意外的话,甘玉娇只能是被人劫持走,能够不惊动明霞庵的尼姑,悄无声息将甘玉娇劫走,对方的手段自然不弱。

      只是楚欢实在想不出,自己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。

      当下对甘玉娇下落最为上心的,无非是甘侯和朱凌岳,如果是甘侯,楚欢相信如果他真的在明霞庵找到了甘玉娇,未必就会这样悄无声息离开,很有可能会前来总督府,登门问罪。

      这样的手法,反倒像是朱凌岳的人所为。

      只是朱凌岳又怎知甘玉娇会在明霞庵?甘玉娇前来朔泉,极其隐秘,而楚欢随后也一直极力保证甘玉娇行踪的隐秘性,朱凌岳甚至都不会知道甘玉娇就在朔泉,又如何能准确判断甘玉娇会躲藏在明霞庵,甚至趁着自己大婚之夜,派人来劫持?

      可是如果不是朱凌岳,谁又会对甘玉娇的下落感兴趣?

TOP

0
  第一三七八章  长袖善舞

  
      明霞庵距离总督府有一段路程,祁宏一时半会也回不来,楚欢心中虽然满腹心事,但毕竟是自己的新婚之夜,终是回到了媚娘的院子。

      礼仪已经结束,接下来自然是洞房花烛夜。

      有这样一个尤物在洞房等候,自然是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感到十分惬意的事情,其中的香艳之景,自然是羞煞旁人。

      等到完了洞房欢合之礼,媚娘疲倦睡去之后,楚欢这才起身来,收拾了一番,为媚娘盖好被子,出了洞房,祁宏已经从明霞庵返回。

      楚欢带着祁宏到了书房,祁宏已经拿出一只小纸包,小心翼翼打开,放在楚欢面前,楚欢看那纸包之中,有指甲大的一堆灰渍,似乎是什么东西烧过后的残渣,看向祁宏,眼中带着疑问之色。

      “楚督,甘姑娘住的房间,确实很隐蔽。”祁宏轻声道:“卑职检查过房间,确实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,但是卑职知道,甘姑娘在这种时候消失不见,只有两种可能,要么是自己离开,要么就是被人劫持,如果是她自己离开,以甘姑娘的身手,明霞庵那几个尼姑是发现不了的,但是她的随身佩刀也不可能留在那里,所以最大的可能,就是有人发现了甘姑娘的藏身之所,将她劫持走。”

      楚欢道:“如果是有人劫持,甘玉娇不可能束手就擒,以她的性子,不会轻易屈服,屋里必然会留下打斗的痕迹,而且也一定会惊动庵里的几位师太。”

      “卑职也是如此以为。”祁宏轻声道:“如果真的是有人前来劫持甘姑娘,他们也一定会有所忌惮,朔泉毕竟是大人的地盘,他们在这里,总是要小心。卑职想来想去,他们要劫持甘姑娘,却又不至于惊动他人,那就只有下毒了。”

      “下毒?”

      “甘姑娘藏身庵内,也一定会小心谨慎,在饭食之中下毒,很容易就被她发现。”祁宏神情凝重,“所以卑职想过,会不会是敌人往屋内施放了迷香!”

      “迷香?”楚欢看着桌上纸包中的残渣,凑近闻了闻,果然带着一丝怪异的香味,只是香味已经不浓,抬头问道:“这就是你找到的迷香?”

      “这是卑职在窗口的窗棂边上找到的。”祁宏道:“那窗纸已经被戳开了一个小口子,迷香的残渣,就在那口子边上,卑职如果猜得不错的话,对方定然是先在窗纸上戳开口子,然后在窗棂点上了迷香,迷香飘进屋内,甘姑娘中了迷香,人事不知,这才被人悄无声息地劫走!”

      楚欢点头,有物证在此,祁宏的猜测,自然是很有道理。

      “大人,甘姑娘藏身明霞庵,除了大人,就只有卑职知道……!”祁宏说到这里,眼中微显尴尬之色,只是没等他说完,楚欢已经摆手道:“你不用胡思乱想,如果信你不过,当时就不会让你知道。”

      祁宏显出感激之色,却皱起眉头,“此事卑职异常小心,不敢冒出一个字,可是为何会有人知道甘姑娘藏身之处?”

      楚欢想了想,才道:“或许朱凌岳手下那所谓的锄奸堂,一直在朔泉潜伏,被他们得到了消息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大人,锄奸堂说起来好听,其实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些乌合之众,亡命之徒而已。”祁宏道:“他们不是神仙,不可能什么事请都能知道,藏匿甘姑娘,我们是十分的小心,锄奸堂想要这么快知道甘姑娘下落,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……!”

      楚欢若有所思,忽然轻声道:“了音师太说过,她最后见到甘姑娘,是在晚餐的时候,明霞庵的一日三餐,都有固定的时间,她们晚餐的时候,城门都已经关闭,无人可以出去。”

      祁宏眼睛一亮,“对了,就算被他们劫走,但是城门关闭之后,他们没有法子将甘姑娘带出城去……楚督,城门还有另三个时辰才会打开,我们现在就派人封锁城门,等到城门开后,他们定然会想法子出城,咱们在各城门拦截,他们必定插翅难飞。”

      “甘姑娘事关重大。”楚欢心知一旦甘玉娇落到甘侯活着朱凌岳手中的严重后果,“祁宏,我现在就将甘姑娘的画像画出来,你带着画像,骑快马通知朔泉城各门守城校尉,让他们记住甘姑娘的相貌,等到开城之后,出城的人马车辆都要仔细检查,切莫让人将甘姑娘带出城去。另外去通知仇如血,令他带人在全城秘密搜找,对了,他手下那个叫做祝青叶的,既然已经投奔到他手下愿意听他差遣,也可以利用起来,祝青叶手下多有三教九流的人,他们对朔泉城的缝隙拐角都是十分的熟悉,让他们撒开了网,在城中秘密找寻。”

      “卑职这就下去告诉仇如血。”

      “记住,让他们不要张扬,快要过年了,不要因为此事闹得城里人心惶惶。”楚欢嘱咐道:“你通知仇如血之后,过来取画!”

      祁宏这才拱手退下。

      到黎明时分,楚欢来不及去看自己几个被媚娘下药迷昏的夫人,而是找到了裴绩,裴绩也是刚刚起身,还没洗漱干净,见到楚欢过来,随意洗了把脸,见楚欢神情凝重,不由奇道:“二弟,昨夜是你新婚之夜,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?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?”

      楚欢犹豫了一下,终是开门见山道:“大哥,甘姑娘失踪了!”

      裴绩一怔,楚欢当即将昨夜发生的事儿告诉了裴绩,裴绩皱起眉头,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事情就麻烦了。”

      “对这门亲事最在意的,是朱凌岳,只是朱凌岳会知道甘玉娇已经不在西北大营?”楚欢疑惑道:“甘姑娘从西北大营失踪,甘侯必然着急,难不成他会将这消息告诉朱凌岳?”

      “此事已经十分复杂。”裴绩道:“且不说朱凌岳知不知道,二弟,我问你,除了朱凌岳和甘侯,这种时候,谁会在意甘姑娘的下落?”

      “好像没有别人了。”

      “所以如果甘姑娘真的被劫持,除了甘侯之外,就只有朱凌岳。”裴绩正色道:“无论是谁,只要甘姑娘落到他们手中,朱甘两家的亲事就会变成现实……!”他微一沉吟,“不成,我现在就要即刻赶往贺州,如果他们的亲事真的成了,贺州的形势就变得严峻起来。”

      楚欢道:“大哥是说朱凌岳会随时出兵?”

      裴绩点头道:“那是自然。朱凌岳有了甘侯之助,便再无顾忌,而且我西关军的主力如今在南线与北山军僵持,西线兵力薄弱,朱凌岳有了底气,未必不会趁机打过来。”已经走到门外,向随从吩咐道:“来人,将我准备的那些书籍都包好,找一辆马车,今日启程赶往贺州。”

      楚欢起身来,无奈道:“还有两天就是除夕,本想大哥过了除夕再走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回来之时,我也是如此打算。”裴绩叹道:“只是现在形势容不得如此。二弟,这除夕一过,咱们西关一场大战在所难免,你我兄弟,只怕要好一阵子才能再见,你自己多加保重。西线那头,你尽管放心,我既然在那里,就会竭尽一切顶住朱凌岳!”

      “大哥也要多加保重。”楚欢拱了拱手。

      裴绩轻轻拍了拍楚欢肩头,“我也不能多说了,要赶紧收拾,早到贺州,我心里也早踏实……!”

      虽然是大婚之后的第一天,但是楚欢却得不了悠闲,找了户部司主事魏无忌询问了一下粮草事宜,祁宏又几次来报,从早上到黄昏,朔泉各门都是严加检查,始终没有发现甘玉娇的下落,至若仇如血那一路人马,满城撒网,到处找寻,也是一无所获。

      接下来连续两日,依然是没有甘玉娇的消息,没有迎来甘玉娇,却迎来了新年。

      除夕之夜,朔泉城到处张灯结彩,总督府上下也是一片热闹,楚欢虽然心事重重,但是却并不想以自己的情绪影响府中上下。

      朔泉城上下沉浸在除夕的喜庆气氛中,遥远的京城洛安,也是一派歌舞升平气象,身在繁华的京城,很难感受到帝国的遍地狼烟。

      之前很多年,京城就算歌舞升平,但是太子府却一直都是比较冷清,今年如同往年一般,太子府也并不如何热闹,但是大家都知道,今时不同往日,从前太子府的冷清,只因为太子一度处于低谷,而且废黜之言朝野俱知,没有几个人愿意登门太子府,就是太子党的人,也是在太子的嘱咐下,尽量低调。

      但是今年想要登府拜见的人多如牛毛,太子却是下了明令,公事自有各部衙门处理,解决不了的,各部衙门的堂官可以写折子递上来,至若私事,太子如今已是监国,无私事可谈。

      太子府外,护卫森然,府内那座华美的厅中,太子却是靠在软榻上,端着酒盏,轻轻摇晃,看着琉璃夫人曼妙的身姿如同九天仙女般在自己前面飘逸舞动,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。

      对太子来说,除夕之夜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
      琉璃的舞姿,宛若仙人,此舞只应天上有,人间难得一会见。

      一曲舞毕,太子招手,琉璃莲步轻移,到得太子身边,拿起桌上的金质酒壶,给太子添上了酒,太子却将酒盏递过来,微笑道:“来,你也饮一杯!”

      琉璃明媚一笑,道:“殿下今夜似乎心情很好?”接过酒盏,轻抿了一口,这才双手递还给太子,太子接过酒盏,凝视着琉璃国色天香的容颜,轻叹道:“这么多年,每年这个时候,你都能为我舞上一曲,琉璃,你说明年此时,本宫还能看你长袖善舞吗?”

TOP

0
  第一三七九章  普天之下,再无鬼刀

  
      琉璃玉手搭在太子的手背上,柔声道:“殿下,莫说明年,琉璃以后每年都会在除夕夜为殿下跳舞,直到殿下厌倦的那一天。”

      “我怎会厌倦?琉璃的舞姿,便是看一辈子,也不会厌倦,我只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。”太子轻叹了口气,“这几年来,真是委屈你了。”

      “殿下莫这样说,琉璃侍候在殿下身边,心里很满足。”琉璃笑容如芳,艳而不俗,“殿下,要不要琉璃再为你跳一舞?”

      “你也累了。”太子温言道:“来,陪本宫饮酒。”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,琉璃又拿起酒壶为他添上,却见到太子望着远处,喃喃自语:“他在那边,不知又会如何?”

      “殿下说的是谁?”

      “自然是我的父皇。”太子淡淡笑道:“立国二十多年来,他都是在京城,今年是他第一次在京城之外度过除夕。”

      “殿下不必担心,皇后娘娘陪在他身边,圣上一定不会寂寞。”琉璃软语劝慰道。

      太子淡然一笑,“皇后……只怕陪他的不是皇后,是那个夷蛮妖女吧?他还会在乎皇后吗?”

      “殿下,你……!”

      太子摇头笑道:“没事,就是突然想到,随口一言。是了,琉璃,你说河西道地处北方,那里气候寒冷,比不得咱们京城这边,皇后在那边,能够适应吗?她可是南方人。”

      “南方人到北方,总会有些不适应。”琉璃含笑道:“我本是西北人,刚到京城的时候,也不大适应这边的气候,这边太过潮湿,好在只要撑上一段时间,就能适应下来。皇后在河西那边,自然有人悉心照顾,应该不会有问题。”

      太子微笑点头,正在此时,却见一人在厅门外跪下,禀报道:“殿下,田统领求见!”

      “田候?”太子微皱眉头,“本宫不是让他在家里好好歇息吗?”

      “田统领说,他已经没有大碍,今夜是除夕夜,他从前每年除夕也都会在殿下身边伺候,今年也想在殿下身边伺候着。”

      太子犹豫了一下,终是淡淡道:“让他过来吧!”

      田候进来的时候,太子面无表情,看到田候穿着一身灰色的锦衣,腰间还佩戴着那把鬼刀,走到案前,跪倒在地,“卑职见过殿下!”

      太子抬了抬手,田候起身来,看了琉璃一眼,微微点头,琉璃娇柔一笑,美艳不可方物。

      “田候,本宫让你在家里歇着,不用过来拜见,为何还要过来?”太子端起酒盏,却并不饮,晃动着酒盏,“你的伤势都好了?”

      田候立刻道:“回禀殿下,卑职已经痊愈,所以特来伺候殿下左右!”

      “痊愈?”太子嘴角怪起一丝笑意,看向田候的左臂,一条衣袖空空荡荡垂下来,“你的左臂已经不在了,此生都不会有痊愈的机会。”

      田候眼角抽搐,低着头,声音却还是十分坚定,“没有了左臂,右臂依然可以护卫殿下。”

      “本宫知道,你的刀法精华,都在左臂,名满朝野的鬼刀,依靠的也就是那一条价值千金的左臂。”太子叹了口气,“没有了左臂的田候,还能称为鬼刀吗?”

      田候抬起头,“殿下,没有左臂,卑职依然是鬼刀。我的刀还在!”

      太子招了招手,示意田候靠近过去,田候走到太子身边跪下,太子伸出手,握住田候佩刀刀柄,“呛”的一声,拔出佩刀来。

      田候眼角微微跳动。

      鬼刀是他的贴身武器,对于真正的刀手来说,到就等同于生命,刀在人在,刀毁人亡,在没有刀手的允许下,莫说拔出佩刀,就是轻轻碰一下,也是一种亵渎。

      但是此刻太子拔了田候的刀,田候心中虽然不悦,却又不敢多言。

      “这是把好刀。”太子看着锋利的鬼刀,轻声道:“田候,你练刀半生,有一个道理,我想你比本宫更明白!”

      “请殿下赐教!”

      “武器的好坏,不在于武器本身,而是在于使用武器的人。”太子没有看田候,而是看着锋利的刀刃,“一块凡铁,如果使用的是真正的高手,也能化腐朽为神奇,而一把神兵利器,如果落在庸手的手中,也就没有任何的威力。”

      田候勉强道:“殿下指教的是。”

      “你左臂在的时候,你确实是当今天下数的上号的高手,这把刀在你手中,也算是宝刀配英雄,没有辱没它。”太子这才将目光缓缓移到田候脸上,“但是没有了左臂,你的功夫,也就稀松平常,王府三百侍卫,至少有五十人可以击败你,你信不信?”

      田候低着头,牙关咬紧,却是道:“殿下,只要三年,我的右手同样可以用这把刀,不,一年,只要给我一年时间,一年之后,我还是从前的鬼刀!”

      “一年?”太子叹道:“田候,你本是个很聪明的人,可是……你回到京城,本宫没有惩处你,令你在家中养伤,你每月的俸禄,分文不少,难道你真的不懂本宫的意思?”

      “殿下,卑职……卑职没有残废,卑职对殿下一颗忠心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田候,你说的不错,本宫用人,忠字在先,没有忠诚,本宫是不会用的。”太子凝视着田候,“但是只有忠诚,远远不够,你跟随本宫多年,应该明白,本宫手下的每个人,在本宫需要用到的时候,都能起到作用。”

      田候闭上眼睛。

      “本宫可以等你一年,但是其他人呢?”太子将鬼刀缓缓插进田候的刀鞘之中,“你手下那些护卫,他们并不忌惮你的人,而是敬畏你的刀,你的刀已经不再是鬼刀,你觉得他们会敬畏你?太子府的侍卫统领,如果得不到属下的敬畏,又如何能够统帅他们保护本宫?”

      田候抬起头,眼眸中已经带着绝望之色,“殿下,卑职可以保护你,不要一年,您……您给卑职三个月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赵权!”太子叫了一声,从门外,一名身材魁梧腰间佩刀的大汉进了来,在门边远远跪下,恭敬道:“卑职在!”

      田候回过头,他当然认识赵权。

      太子府护卫,设一名护卫统领,两名副统领,分别时左右统领,这赵权是左统领,在太子府护卫之中,仅在田候一人之下。

      “田候,赵权是你的部下,跟随你的多年,他的刀法,你当然知道高低。”太子凝视田候,“如果你还是从前的鬼刀田候,想要留在本宫身边,只需要击败赵权,本宫自会重用你。本宫不需要你证明给本宫看,而是要你证明给你你那些部下看,你可愿意?”

      田候立刻道:“卑职愿意!”

      “好,后院比武,本宫亲自观战!”

      太子府后院之中,太子坐在轮椅上,身上披着毛裘,琉璃夫人一身也是穿着白色的锦袄,站在太子身边。

      四周站着十多名护卫,这都是太子府护卫之中的佼佼者,对阵二人,赵权和田候相对而立,赵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,拱手道:“田统领,冒犯了!”

      田候并不言语,右手缓缓拔出鬼刀,鬼刀前指,淡淡道:“尽管攻来!”

      赵权也已经拔出刀,看向太子,太子微微点头,赵权再不犹豫,身如灵燕,欺身上前,手中的大刀已经斜劈下来。

      田候独臂迎敌,也知道赵权的武功不弱,后退一步,一个闪身,不去挡刀,反刀向赵权腰间砍了过去,他这一刀势大力沉,那是有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。

      赵权似乎对田候这样的套路颇为了解,大刀斜而向下,“叮”的一声,两人刀锋相交,赵权看着田候冷沉的脸庞,露出古怪的笑容,猛然用力,斜而向上,刀锋自下向上去取田候的咽喉,田候手腕抖动,挡住来刀,你来我往中,转眼便是十数个回合。

      赵权又是连续劈下了数刀,毫不留情,一刀比一刀猛,田候有心想要施展杀招,可是他当初苦练,就存了心思,杀招尽数练在左手,甚至为了迷惑敌人,防止平日里右手也会不自然显出刀法精要来,这右手却并未习练杀招。

      若是对付普通到手,田候一只右手足矣,可是赵权身为太子府左统领,手下的功夫当然是极其了得,几刀砍下来,田候连连后退,猛然瞅见赵权强攻住下,胸口露出微小破绽,当下厉吼一声,长刀击出,拼力往赵权的胸口刺了过去。

      眼见得刀锋便要刺上赵权的胸口,田候却骤然感觉眼前一花,随即感到脸上一热,一阵辛辣的刺痛弥漫开,“嘭”的一声,赵权一脚高踢,竟踢在田候的手腕子处,这一脚踢得着实不轻,田候手上一颤,刀锋失了方向,随即感到咽喉一寒,听得赵权已经笑道:“田统领,承认了!”他的刀却已经架在了田候的脖子上。

      田候呆了一下,手中鬼刀落地,身体晃了晃,看着眼前赵权的笑容,猛然一股血气上涌,“哇”的一声,一口鲜血喷出来。

      赵权收回刀,田候头晕眼花,颓然跪倒在地上,等他抬头看向四周众人,却见到自己那些从前的部下,眼中都是显出鄙夷之色,那种鄙夷不屑之色,他们毫不掩饰,尽皆显在脸上。

      “田候,不是本宫不给你机会。”太子长叹一声,“普天之下,再无鬼刀,回去吧,你跟随本宫多年,本宫不会弃之不顾,你的俸禄,本宫不会少分毫!”

      田候脑中一片空白,眼角看到太子身边那如同牡丹花般的倩影,视线移动过去,看到琉璃那张倾国倾城的脸,此时田候的眼中,已经带着乞求之色。

TOP

0
  第一三八零章  丧家之犬

  
      琉璃微蹙柳眉,扭头正要向太子说什么,太子似乎已经感觉到琉璃要为田候说清,摇头道:“琉璃,并非本宫不留他,而是太子府的护卫们已经不服他,你就不必多言了。”

      琉璃幽幽叹了口气,再不多言。

      “外面风寒,推我回去吧!”太子看了田候最后一眼,面无表情,淡淡道。

      琉璃走到轮椅后面,也是望了田候一眼,推着轮椅,缓缓离开园子,赵权收起刀,依然带着笑:“田统领,你毕竟带过我们,我们以后有空,会常去看你!”

      田候抬头看着赵权,眼中显出怨毒之色,伸手便要拿回鬼刀,一只脚已经踩在上面,赵权居高临下看着田候,摇头道:“你既不是当初的鬼刀,这把刀,你当然不配拿走。”

      田候冷冷道:“闪开!”手上用力,就要将鬼刀从赵权脚下拔出来,但是赵权脚下力沉,一时拔不出来,便在此时,后面悄无声息上来一名护卫,一脚踹在田候的肩头,田候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背后踹他,猝不及防,被踹翻在地,四周顿时一片哄笑声。

      太子对田候的态度已经很明显,众护卫看在眼里,知道形同废人的田候不可能再有机会得到太子的器重,墙倒众人推,而且田候担任护卫统领的时候,对手下这些人并没有多少恩惠,如今找到机会,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将田候放在眼中。

      那名踹翻田候的侍卫捡起曾经令人丧胆的鬼刀,呈给赵权,“统领大人,这把刀,如今该由您来掌管!”

      赵权接过鬼刀,看了两眼,就如同废铜烂铁丢在一边,笑道:“殿下说的对,武器的好坏,不在于武器本身,而在于使用武器的人。没有了当初的鬼刀,这把刀,也就是废铜烂铁,不值一文。”

      那侍卫哈哈一笑,上前去,一脚踢起,鬼刀飞起,落下之后,又有一名侍从上前踢了一脚,一群侍卫将那把田候视若生命的鬼刀,当做蹴鞠般踢来踢去,田候咬牙切齿,随即闭上眼睛,转过身,落寞寂寥地向园外走去。

      “田候,没有刀,你会活的更好,记住我的话。”赵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“无法掌控这把刀,却依然拿在手中,只会让你身陷危险,我对你一番苦心,还望你能够体会。”

      田候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太子府,除夕的夜里,京城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之声,田候却如同一条丧家之犬,辨不清东南西北,不知不觉中,走进了一条僻静的死胡同,直到前面一堵墙挡住,田候才回过神来,左右看了看,才回转身,想要掉头走出巷子。

      只走了几步,却见到两道身影横在前方,拦住了去路。

      田候瞳孔收缩,瞧见那两人大刀已经出鞘,一步步向自己逼近过来,田候顺手往自己腰间摸过去,才发现时刻不离自己的鬼刀已经不在自己的腰间。

      没有了左臂,田候就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鬼刀,如今连刀都不在手边,也就变成了普通人。

      那两人一左一右,步步紧逼,田候眼眸子里显出深入骨髓的怨毒之色,“是太子?哈哈……我早就该知道,我知道他那么多事,他怎会留我活下去?杀人灭口的把戏,是他最擅长……!”他仅剩的一只手握起拳头,厉声道:“想要杀我,只怕没那么容易……!”

      那两人齐齐上前,一左一右两刀齐出,田候手无寸铁,只能闪躲,只是这巷子里闪躲的空间并不大,而前来刺杀的两人刀法也是不弱,田候虽然极力向后闪躲,却依然是一刀砍在了他的腰间,一阵剧痛,田候滚倒在地,那两人并不犹豫,同时落刀,往田候身上砍下去。

      “便是死,我也会变成厉鬼让他不得安宁……!“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,田候知道难以幸免,嘶声厉吼,他知道再多挣扎,也无法逃脱,在地上滚了两滚,终是闭上眼睛,不再动弹,束手待宰。

      眼睛闭上,一片漆黑,田候甚至能够清晰听到两把刀砍下来发出的刀风声。

      刀风声他一直很熟悉,多少年来,他听到无数刀风声,最后刀刃都是砍到别人的身上,但是今天,他终于也要葬身在自己最熟悉的刀下。

      风声嘎然而止,很快,就听到两声怪响,田候禁不住缓缓睁开眼睛,却发现两名刺客竟然已经倒在地上,他怔了一下,随即听到一个声音:“能否站起来?”

      田候循声看去,只见不知何时,巷子里多出了一道人影,距离自己几步之遥,这巷子漆黑一片,一时间也看不清那人样容。

      田候挣扎起身来,看着那道身影,问道:“是你救了我?为什么要救我?”

      “因为你还没到死的时候。”那人发出奇怪的笑声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,“更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恨意,一个人心中有恨,就不该这样死的不明不白!”

      “你是谁?”田候沉声道。

      他向前挪动两步,发现那人一身灰色的长袍,戴着一顶斗笠,斗笠的边沿下压,兀自看不清那人的容貌。

      “我带你去见一个人。”那人缓缓道:“如果愿意,就跟我走,如果不愿意,你可以另走他路……!”

      “为何要跟你去见人?”田候心下疑窦丛生,“你到底是谁?”

      “如果你想再次成为鬼刀,如果你想将自己的恨有朝一日发泄出来,跟我走!”那人再不多言,转身便走,田候怔了一下,见到那人脚步轻快,犹豫了一下,终是跟着后面尾随而去。

      一路之上,两人保持着距离,那人一直保持着匀速的步子,每当田候加快步子,前面那人的步子也加快起来,等田候放缓脚速,那人的速度也放慢下来,始终保持一段距离,田候心下大是狐疑,他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,更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救自己,他本可以掉头离开,但是那人就像有一股魔力一样,让田候情不自禁跟在后面。

      那人一路之上,尽走僻静道路,田候也不知道跟着那人走了多久,不知道拐过了多少条街道,他自己有些迷糊,最后只是条件反射般看着前面那道身影,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跟在后面,直到那人突然停下,田候才回过神来,四下里看了看,才发现走到了一条漆黑僻静的巷子里,旁边是一道高高的院墙,也不知道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府邸。

      那人此时正站在一扇后面边上,瞧了瞧门,院门很快就打开,那人看了田候一眼,也不多言,闪身而入,田候缓步走过去,见到院门敞开着,旁边站着一名身着灰衣的家仆,弓着身子,显然是此人开门,那人只是低着头,也不看田候,田候望见那斗笠人正顺着一条小道向前走,当下也不犹豫,进了院内,后面很快就响起关门的声音。

      田候四下里看了看,只见这园子十分的宽敞,亭台楼阁俱在,但是却显得异常冷清,寂寥非常,隐隐感觉这些布局颇有些熟悉,似乎曾经在哪座府邸见过,只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。

      斗笠人继续在前带路,田候跟在后面,走了片刻,穿过一道景观竹林,前面却出现一栋屋子来,只是此时那斗笠人却已经消失不见,田候四下里看了看,没瞧见那人踪迹,心下疑惑,皱起眉头,向那栋屋子靠近过去,渐渐靠近,才发现竟是一处马厩。

      他怔了一下,走到马厩边上,才发现马厩里面并无马匹,但是不远处的角落里,却有一盏灰暗的灯火挂在梁子上,寒风吹动,那灯笼在风中摇晃,看上去异常的凄冷悲切。

      田候轻步走进马厩,远远瞧见,那斗笠人正站在角落墙壁边上,背负双手而立,除了斗笠人,另有一人则是背对着自己,坐在墙根处,他缓步靠近过去,见到那坐在地上的人衣裳喽烂,十分的肮脏破旧,头发并没有梳成发髻,而是像疯子一样披散在脑后,昏暗的灯火照耀下,异常的诡异。

      距离五六步远,田候这才看清楚,那疯子般的家伙面前,竟然放着一只木凳,上面摆了两只大瓷碗,万里也不知盛着什么,疯子正慢条斯理地用餐。

      他的乱发上,站着不少稻草,在墙角处,一堆稻草堆放在那里,稻草上面放着一床破旧的被子,此人竟似乎是住在马厩之中。

      马厩中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馊味,即使是冬天,那味道也让人难以忍受。

      “今夜是除夕夜。”背对着田候的疯子忽然开口道:“上到皇亲国戚,下到黎民百姓,无论有多少痛苦,今夜都会让自己过的好一点,希望来年有一个好兆头。只是他们不知道,那只是麻痹自己,等到今夜一过,该有的痛苦不会少,心里的恨,也永远伴随着自己。”

      田候眉头已经锁起。

      “你从前是人人敬畏的太子府统领,鬼刀在手,谁都害怕三分。”疯子继续用一种冷静到极点的声调缓缓道:“但是现在呢?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,从前的鬼刀已经不见,世间不过多了一条充满恨意的丧家之犬而已?你想杀他?你当然想,可是你根本没有那样的能耐,反倒是他,只要手指头一条,你这条丧家之犬连性命也没有,带着恨意被人遗忘!”

      田候禁不住往前又走了一步。

      “我们都是狗,知道丧家之犬的痛苦,没有人会在意我们的痛苦,人和狗总是不同的,一条狗的生死,无人会在意,我和你,都是无人在意的丧家之犬。”疯子缓缓起身来,在田候的目光中,转过身来,“我讨厌做狗,所以我准备好好做一个人,可以让天下人都变成狗的人,而你,是要继续做狗,还是愿意做人?”

      田候此时终于看清疯子的容貌,虽然那张脸瘦削无比,甚至连颧骨都已经突出来,而且肮脏可怖,但是田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。

      孤灯暗影,凄冷冬夜,田候脸上满是震惊之色,许久之后,才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句道:“汉王殿下,全天下都被你骗了!”

TOP

当前时区 GMT+8, 现在时间是 2024-9-21 00:44